最后一个沈阳街机游戏厅,挤满了寻找童年的中年人。

千禧年前后,网吧频繁出现在沈阳,然后蓬勃发展。在电子游戏更加生动精致设计的吸引下,青少年的兴趣不可避免地会发生变化。新玩物取代旧爱好,一切都悄然发生。
游戏厅里的人越来越少,以前的兴奋也不再了。徐叔叔似乎别无选择,只能守护一亩三分地,一次又一次地递出一些褪色的金币。他不是没想过关店,然后找点别的生意。毕竟很多习惯了改变的东北人,已经有了“为什么活不下去”的生活信条。
在沈阳,联合路的位置不偏。道路两旁有许多商店,卖盒饭、零食和烧烤。路人可以在这里爱我...愿意看热闹的人,不远处还有一条步行街,从南到北,可以走很久。在这附近,商家一个接一个地改变,永远在那里,也就是游戏厅。
这个游戏厅被命名为道路。面积不大不小,100平方米,水泥地面平整,烟头、瓜子皮散落其中,墙上覆盖的报刊,已经变黄变硬,翘起边缘。最早,房间里有50台机器;现在好了,还剩45台。游戏机各安其位,中间两行专门供客户玩武者之王,而贴墙的设备则有更多的选择。《三国志》和《西游释厄传》都有,但所有著名的街机游戏都有。

(图片/作者拍摄)
来到这里的人,主要是男性,年龄相仿,多为70岁。、80后。他们的表情和姿势非常相似。他们年轻的时候,大概也是这样:眼睛锁在屏幕上,嘴里有半根燃烧的烟草,手里握着遥杆,向前推,向后推,身体紧绷,时不时的摆动,直到整个游戏结束才彻底放松。
在过道里,一个瘦瘦的老人戴着棒球帽,熟练地巡逻,来访者喜欢叫他叔叔。“叔叔,来一瓶红牛!”“叔叔,再要五块钱。”“叔叔,整包红塔山。”听到声音,叔叔回应了他想要的一切,反应灵敏。他拿着微信收款码和产品走到前面,整个动作一口气就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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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姓徐,是游戏厅的主人。用时尚的话来说,他是这个复古娱乐品牌的经理。这是他在店里待了35年的时间。本来店里是几个兄弟姐妹一起开的。看到效益越来越差,合伙人纷纷撤股。
他没有招儿子,把妻子和儿子拉进来,一家人三班倒儿,经营这个“家族产业”。盛时期,沈阳有成千上万个类似规模的游戏厅;现在,他家是城市里唯一剩下的。徐叔叔心里有一面镜子。“如果你能做到,你就会向前折腾。如果你做不到,你就会变黄。市场总是这样。”
徐叔叔其实不太喜欢说话。没人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坐在木制的小吧台后面,在手机上划了一下,翻了翻微信,看了一会儿直播。房间里的玩家似乎和他关系不大。但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谁是“玩了就撤”,谁是“来了二三十年就不想离开”。
“风口”
在开放游戏厅之前,徐大爷是一名化工厂工人。有体面工作的人,当起了自主经营的交易时,接下来似乎要讲一个与失业有关的失业者的故事。但是徐大爷并不是东北叙事中固有的主角。他年轻的时候对自己很满意:19岁下乡,21岁进厂,26岁结婚。27岁时,他已经是工厂里50多人的“主心骨”。他幸运地闪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浪潮,“业务能力强,与领导相处融洽”。
转折点发生在1990年。徐叔叔的胃出了问题。他休息了一下,在家照顾自己的健康。那是他思考新生计的日子。当时游戏厅方兴未艾,新的娱乐方式赢得了很多粉丝。家里的亲戚看到后,先走了他一步,进入了这个行业。
听说这个生意能赚很多钱,徐大爷更有活力。没过多久,他开了一个小游戏厅,用3-4万元的积蓄买了十几台游戏机,撑起了生意。亲戚说的是真的,收入真的比“死工资”高很多。病假结束后,徐叔叔一边工作一边请人照顾游戏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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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几乎都是中小学生,偶尔也有在周边工厂工作的年轻人。一美元五枚硬币,他们玩得很开心,徐叔叔也很开心。然而,偶尔会有父母上门,带走还没完成课外作业就来玩的孩子。经常发生的是少年时期抢钱的事件。
徐叔叔见过很多这样的场景,他不再“做出任何回应”。困扰他的是受雇者出轨,“不讲究”。这个人以“机器有问题”为由,虚假报道了游戏机吞钱的数量。面对日益减少的营业额,徐叔叔自觉遭受损失,于是决定辞职,把自己扔进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亲自经营店铺。当时主动走出舒适区需要很大的气魄。
1995年,沈阳市出台了“小厅进大厅”的新政策。规定的核心内容是禁止那些具有赌博属性的游戏厅。此外,这样的娱乐场所面积应该在100平方米以上,机器数量不应该少于50台。徐叔叔以此为契机,与几个亲戚合作,扩大了店面,将游戏厅搬到了现在的位置。虽然房租每年32000元,但除去成本,收入数量还是相当可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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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叔叔赶上了风口浪尖。他分不清是错了,还是真的有远见。反正他记得那段时间,年轻人的娱乐方式有限,时尚活动无非就是“三厅”(游戏厅、歌舞厅、录像厅)。在他的印象中,有好几年,从早上开门到半夜,店里总是有很多玩家,游戏机从来不闲着,屏幕熄灭了,盖子烫伤了。
身为主要经营者,他更喜欢看到玩家挤在中间两行,“拳皇”撑死五分钟一盘,货币消耗迅速。其它游戏,如果遇到高手,一枚硬币也许能撑两个小时,不划算。“这种考虑并非徐大爷精于算计,心胸狭窄,而是具有其独特的时代特征。在当时的管理方法中,游戏厅等文化娱乐场所只能出售游戏币,隔三差五还有专人检查。能够卖烟卖水,允许其它创收经过存在,都是后来的事。
由于客户稳定,徐叔叔并不担心,他仍然在沈阳开始了“拳王97”比赛。市区五个辖区的街机爱好者大多聚集在这里。他们自比武林高手,名正言顺。联合路游戏厅成了华山论剑、竞争的地方。“不到8点,店里坐满了人,有的人为了赢几场比赛提前训练。”
比赛一开始,选手们就沉浸其中,“想和同龄人竞争”。他们手里拿着画,嘴里嘟囔着,迫不及待地想挥拳抬腿。观众也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地下没有位置。他们只是打开新的空间,爬到游戏机顶,看透大局。游戏的结果与徐叔叔一直无关。他只负责提供金币,做一个守护者,感受一些青春特有的纯洁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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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徐叔叔就有点抗拒了比赛。第一,“太吵了”;第二,他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每次比赛结束后,赢家和输家总会诞生。赢家翘尾巴的时候会讽刺几句,输家会有点不好。一点点拱火,又是一场紧张的战斗。虽然游戏厅经常打架,但徐叔叔不想看到事情发生在自己的位置。
虽然他平时不爱说话,但一旦看到矛盾的迹象,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阻止他。他能准确地捕捉到走道上任何姿势不对的人,眼睛来回漂浮。当他慢慢说起旧事时,他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地说,所有进入这个房间的人都是自己的孩子。
夫妻店
孩子长大了,该上班了,该上学了。这一次,时代的进程并没有停止。千禧年前后,网吧频繁出现在沈阳,然后蓬勃发展。在电子游戏更加生动精致设计的吸引下,青少年的兴趣不可避免地会转移。新玩物取代旧爱好,一切都悄然发生。
游戏厅里的人越来越少,以前的兴奋也不再了。徐叔叔似乎别无选择,只能守护一亩三分地,一次又一次地递出一些褪色的金币。他不是没想过关店,然后找点别的生意。毕竟很多习惯了改变的东北人,已经有了“为什么活不下去”的生活信条。
事实上,他不能没心没肺。“一旦转行,这些机器都是破铜烂铁。他们买的时候有三四千台。如果他们卖了,就不是那个价格了。很难拿回钱。你让这群男孩去哪里玩?”在他的记忆里,人没有以前那么密集了,但是大浪淘沙,所有的回头客都被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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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在周边KTV做饮料销售的年轻人,充满了愤怒。他们来打几局冠军,可以解决他们的积累。有相当长时间不工作的第一代“全职孩子”,花不了几块钱,在这里度过了一整天。也有人把这个地方当成怀旧宝藏店,语气有点炫耀。回顾过去的辉煌,似乎有必要向新地方的目标证明一些东西。
徐大爷挣扎了一段时间,倒不是因为看到这些生活各种各样,主要是因为几个合伙人的撤离。"生意好的时候,怎么都行;走下坡路,人就该变成现实了。租金上涨到6万年,每天的电费至少要花200元,不用算帐也知道,运营成本更高。他知道,自己什么也控制不了,于是停在原地,等待事情结束。亲朋好友分帐后,又先他一步,与这个行业就此别过。
这个游戏厅完全属于他。看着有点孤独的徐叔叔,他的妻子没有说太多,只是告诉他睡个好觉。当他醒来时,他可能会有更好的方法。第二天,她拿着钥匙,一大早就去了商店。她打开门,扫地,拖地,擦机器,然后微笑着迎接客人玩游戏。从那以后,游戏厅正式变成了夫妻店。
这两个老人,一个叫叔叔,一个叫阿姨。阿姨可以早起,扛起白班;叔叔喜欢黑暗,所以他陪着来放松的孩子入夜。彼此在一起的夫妻成了一起工作的伙伴。虽然他们知道这份工作的未来不确定,但他们有共识,“人们不能想太远的事情,因为他们可以每天开车。”。
屋外的变化仍然很快。只有一条路的老游戏厅在城市改造中消失了,平房变成了高层建筑。周围的眼镜厂等地方只在路标上留下名字,没有旧工厂的痕迹。在孩子们喜欢去的网吧里,电脑配置每天都是一样的,不断升级,有的还换了脸,挂了“网吧”的牌匾。
徐叔叔和阿姨也没闲着。“一批机器可以用五六年。当它们用完时,我们会找到一个地方来调查它们,我们可以接受一台千儿百八的机器。”十几年来,他们换了四代游戏机,铁壳松开后更新为今天的塑料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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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徐大爷学会了修理游戏机,“不是我有多努力,而是真的没有多少人会捅这个东西”。在他的抽屉里,总有一些零散的螺母,以应对这种基本的按键故障。黑色屏幕是最严重的问题。一般而言,他先重启,如果仍然无法修复,再打开机壳,沿着线路走,逐一敲击,至于能否修好,全靠运气。机器老了,在他眼里,是时候淘汰了,谁来也救不了。
解忧柜台
“大多数2000年后出生的人从未见过严肃的街机。即使他们看了,他们也很可能不喜欢这个东西。”徐叔叔的判断不是空穴来风。进进出出游戏厅的人不算太年轻。他们讨论的话题,从父母失业到孩子上学,再到现在,已经成为俄乌战争和当地民生新闻。
对于年轻人来说,这些游戏机可能会导致一个陌生而遥远的世界。但对于这些留着胡子、脸上疲惫不堪的中年人来说,联合路游戏厅是“熟悉而有活力”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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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度评价的人是虎哥,长相极其符合大众对一些东北人的刻板理解。鸵鸟蛋大的脸上戳着一个美女的尖头,穿着一件过膝的阿迪达斯羽绒服,让人不敢靠得太近,怕他问“你在看什么”。在他的地方,香烟是硬通货,一个可以换半个故事。
虎哥来大厅要20年了,如果在联合路游戏厅安装打卡机,他留下的出勤记录肯定不会差。起初,他是一名初中生,整天挂着,是他用来打败同桌用的八神,以及他究竟能上哪所高中。之后,这两个问题只需要担心前者。他哪儿也考不上,提前进入社会大学,开大车,干装修,结婚,也离开了。如今,他在夜市出摊,卖烤大油边。
虎哥说他不怎么玩,一天十块二十块就够了。“没有其他爱好,纯粹是解闷”。买币的时候,他和徐叔叔敞开心扉,详细聊了聊自己的日常生活。可能是这方面唠叨太多,太无聊了。虎哥这一天开始了一个新的话题。
他吐槽了前一天晚上不认识的同龄人,“人都扫地了,他还在那里打架,一点眼力都没看见”。之后,他吐出了几个新词,“市场经济社会,他一个人要占用多少公共资源”。徐叔叔的回答简洁明了,充满了两个字:“哼”和“哈”。
看到徐叔叔不感兴趣,虎哥又问阿姨受伤了。前几天阿姨收拾浴室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骨折了就躺在床上休息。叔叔身体虚弱,叫儿子去看商店。他照顾阿姨的日常生活。叔叔和虎哥聊了几句妻子的康复,然后被买游戏币的人叫走了。
类似的对话每天都发生在狭窄的柜台上。我们谈论的内容从来没有宏大的叙事,这是我们面前最重要的生活。这天晚上,晓亮久别后回到大厅,和徐叔叔打招呼。晓亮说爸爸“扛小篮子”(脑血栓后遗症),对他来说是个大麻烦。
晓亮咬紧牙关请了事假,不仅没有收入来源,还花心血照顾父亲的饮食和日常生活。身体上,他不累,但他不情愿。他抱怨说,爸爸年轻的时候,整天在酒局闲逛,从来不在乎他。“喝了大半辈子的酒,每天洒脱,变老,成了孩子最大的压力”。大叔叹了口气,安慰了几句,递出了十枚硬币,说:“人还在,借此机会,你们两个都会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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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些人不向大爷诉苦, 简单而快乐地谈论近况。 三儿就是这样。 赶上周末,他回到丈夫婆婆家。 离联合路很近,他开着车,载着妻子和孩子来到这里“团建”。 购买货币时,三儿没有给大爷钱,他可以在这里挂账。 叔叔有一本牛皮纸封皮书,上面写着熟客赊下 的账务。 谁欠金币,谁欠饮料钱,都有记录。 大叔说,自己老了,假如不写下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夜晚越来越深,游戏厅里流连的人越来越少,房间里的温度慢慢下降,原本弥漫的烟雾,在一次又一次的开关后变得更加稀薄。像往常一样,大叔起身清理残局,擦洗没人光顾的“老古董”。角落里,一位刚来大厅的中年男子打开了一款“蜡笔小新”游戏。他不知道怎么操作,半天也没能让游戏角色离开原来的地方。大叔不慌不忙,走到前面,熟练地推动遥杆,游戏主角这才向前迈进。
徐叔叔拿起扫帚,拿起抹布,嘟囔着:“卡在那里,动一动就行了。”。之后,他抬起下巴,看了看墙上的旧挂钟,打了个哈欠。他不得不抓紧时间,他的妻子在家里等他。这是这些年来从未改变的唯一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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