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常中找到生命的锚点

韩明丽 / 文

读者来信：

近年来，我越来越意识到生活中有太多“无常”的事情。尤其是疫情期间，我身边的两件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两个同事的家人通常看起来很健康，但他们突然死于新冠肺炎感染。后来在工作中，我也听到了一些令人叹为观止的消息——四五十岁的人，心肌梗塞，脑梗塞说走就走，没有任何征兆。有时候还会听到一些更令人惊讶的关于生老病死的情况，仿佛生命在某个时刻嘎然而止。

这段经历使我开始怀疑生命的意义。假如生命如此脆弱，说走就走，那么我们努力的意义何在？同时，我也感觉到了计划的无力。举例来说，有些孩子在申请大学的时候选择了当时很热门的专业，但是毕业的时候却发现这些专业已经变得冷门，甚至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计划似乎总是跟不上变化，但是那些真正影响生活的重要事情，通常是个人无法决定的。

这个想法让我陷入了一些虚无主义的困惑:如果一切都是不可控的，是不是意味着一切都不重要？所有的追求都不必执着？所有的努力都没有价值？但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生活会变得极其无聊。

我想问的是，面对生活的无常和计划的失败，我们应该如何找到意义？如何在不确定性中继续前进？如何在不被虚无吞噬的情况下，坦然接受不可控的部分？

寻常之野

回信：

你提到的同事突然去世，职业选择移位，本质上是“确定感”被暴力打破的影响。人类生来就渴望控制自己的命运，就像原始人需要确认洞穴的安全性才能入睡一样。然而，现代社会的复杂性远远超出想象——我们越追求确定性，就越容易受到无常的刺痛。

佛教说“诸行无常”，意思是世间万物都在变化，没有永恒的物品。现代化的生活给了我们太多的“确定性幻觉”：如果你攒够了首付，你会很稳定，如果你升到导演，你会很安全，如果你的孩子被名校录取，你会很成功...但正如你所经历的，一次事故和行业变化可以撕裂这些“应该”的缝隙。这一撕裂感所带来的虚空，其实是大脑在警告我们：“应该再看一遍，什么才是真正‘灭不掉’的东西。"

你问“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这个问题太大了，就像捧着整个人生的河流。试着把它拆成更小的水滴:比如今天早上，你给阳台上的薄荷浇水，它的嫩芽让你看得更多；午休时同事分享的一块蛋糕，恰到好处；晚上回家，孩子扑进你怀里——这些时刻没有什么意义，却像细沙一样聚集在塔里，悄悄填满了生活的缝隙。

意义不是刻在石碑上的字，而是脚踏出来的路。真正的“意义体系”往往隐藏在一些不显眼的地方，等待我们像寻宝一样寻找它们的藏身之处。

首先，给生活扎一根“粗根”。不需要追求完美的计划，首先要抓住那些“不能摔倒的技巧”。我有一个失业半年的来访者。在最困难的时候，他通过帮助人们修理手机屏幕来赚取生活费。他说当时学这个技能只是觉得“好玩”，没想到成了“黑暗时刻”中的火炬。你们可以试一试，每个月存一笔“紧急咖啡钱”，即使只存一笔钱。 50 块，有一个特殊的帐户，命名为“不管怎样，我都可以吃下一顿饭”；周末花两个小时学习一门“可以带走的手艺”，比如用手机剪一个短视频，用简单的食材做一顿热腾腾的饭。这些技巧会像身影一样跟着你，让你知道“我可以自己做”。

允许自己做一个“散步云”。我们总是被“必须到达某个地方”的执念所困，却忘记了路上的风，街角的面包香，陌生人的笑容，这些都是活着的证据。我有一个习惯，每天睡觉前都会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三个不花钱的小幸运”：也许是地铁读到了一句让我印象深刻的口号，小区里新开的一丛月季，甚至今天成功地扭开了太紧的果酱瓶。这几件小事就像星星，在回放的时候会连成属于你的星座。

让自己成为“流动的河流”。有时意义隐藏在“给予”中。我认识一个退休的语文老师，每周去社区教老人用智能手机。她说，最开心的是看到一个老人第一次给远方的孙子发语音，眼睛里闪着光。你不用做大事，试着把家里闲置的围巾送给楼下的环卫阿姨；和同事分享一个你擅长的生活小技巧；甚至在朋友圈分享一本自己喜欢的书——这些微妙的联系会让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更大系统的齿轮，虽然小但是不可或缺。

分享一个与无常共存的秘密— - 为自己的生活点亮一团“内火”。

去年冬天，我在医院睡觉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患癌症的阿姨。她床边有一个皱巴巴的笔记本，上面写满了“我想做什么？” 100 件小事"：“在雪地里打滚一次”“给初恋写一封信(不发)”“学会煮一碗像样的春天面条”...她告诉我，这些事情就像火柴。每次打开一根，就能看到脚底的一小块路。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你可以试着问问自己，今天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也许是给妈妈梳头，发出一直没有勇气的消息)有没有什么事情，即使没有人鼓掌，你还是会默默地坚持下去？(比如坚持给小区里的流浪猫喂猫粮，比如每年给留守儿童提供文具和书包。)当你老了，回想起现在，你最想记住的是什么？(绝对不是银行卡数字，而是一个与朋友长谈的夜晚，一次与世界结束)

这回答，就是你心中的“内火”。也许很小，但是在无常的夜晚，可以照亮你面前的三步。

你现在的不知所措，就像我们小时候第一次学游泳一样:我们在池边抓扶手，感觉水太冷，世界太晃，我们害怕一放手就会沉下去。但后来发现，真正让我稳定的不是抓住扶手，而是学会调整呼吸，让身体慢慢适应水流。

不要急于找到答案。试着在每天的琐事中给自己留一点“不为什么”的时间:晒晒太阳，喝杯热茶，看看云是怎么飘的，树是怎么摇的。

生活的“水”总是在变化，有时是平静的，有时是汹涌的，但你已经有了游泳的本能——那些被你忽略的小运气，默默积累的小技巧，以及你心中偶尔闪现的湿热瞬间，都是你隐藏的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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