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炉子是一个非常神圣的地方。

03-03 11:17

【乡村风物】是陈思呈在笔会上的栏目。

一

今年正月十六晚上，我参加了溪口村的“游蔗巷”盛会。这项活动的基本形式与我乡潮汕地区每个村庄的游神活动相似，但顾名思义，有一个特殊的元素是蔗。每个家庭提前准备了一根竹蔗，顶部绑着一个灯笼。巡游锣鼓队经过时，每个人都拿着这盏神圣的蔗灯，在路边等着。

长竹蔗形成优雅的弧度，顶部含有叶子，叶子上挂着红灯笼。它们排列在小巷里。你可以想象这一幕很美。但是我想谈谈活动之后的美好。

我住在芳姐家。游神结束后，芳姐拿出竹蔗顶上的灯笼，放在厨房的炉子旁边，双手合十地对它说了些什么。

已经是晚上12点了，但是游蔗巷的余兴让人很难接近睡眠。从蔗巷到卧室的路今晚特别长。厨房是一个很好的缓冲。

芳姐煮了一大锅粥。包括不限于虾干、鱿鱼干、香菇干、萝卜干。就是把以上都煮成高汤，然后加入熟饭，形成比普通粥更坚韧的粥。在这个时候，吃这样的食物是一种“不正常”的生活。但这种放纵、混乱和过度是轻盈、完美和纯粹的。而且，村里的每个家庭都在这样做。

窗外四面八方都有烟火，是游神的余兴，将持续到天亮。乡下的农村，整个正月都是这样享受的。碳水化合物，油脂，糖分过多。音乐和烟火太多。过多的相遇，过多的链接，过多的声音和碰撞，过多的一切。这样的状态就像 1990 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帕斯正在描述他的家乡，墨西哥的节日。欧洲和美国的节日，大部分都是成双成对或者成群结队地度过，很少像墨西哥这样的特大团队来度过节日，个人在其中融化并获救。

“(墨西哥的)节日是一种真正的娱乐，与现代度假的情况大不相同。后者不包括任何仪式或庆祝活动，而是个人和贫瘠的。”

我不能说得比帕斯好，只能用墨西哥写的字来形容我的家乡。这时，地球上两片遥远的土地是如此相似:“时间停止了流动，它停顿了一会儿，并没有把我们推向一个遥不可及、虚幻的明天，而是给了我们一个完美的时刻，舞会，狂欢，圣餐和盛会。"-此时，在这么深的夜晚，有很长的第二天，还有这漫长的夜晚可以慢慢消遣，我感激这份过度！

这个厨房和我记忆中的传统厨房一样。除了炉子，还有一张木桌，在这里吃饭。这才是真正的厨房。食物从炉子上升到桌子上，都在同一个空间。这时，这个空间有一种温柔的颜色，来自炉子上的蔗灯。

我问芳姐为什么要把蔗灯放在炉子旁边，而不是挂在客厅、过道和大门上。从科学的角度来看，家里的任何地方都比炉子合理，因为炉子上的位置不多，有火焰的危险。

但是我还有一种不科学的直觉，无论是客厅、过道还是大门，其它任何地方都不会像炉子上那样适合。

芳姐的话模糊不清。又问于我朋友添泉，他是邻村人，非常了解当地的习俗。“因为炉子是一个非常神圣的地方。”

二

我去过添泉的家乡，就在邻村。我对他家保存古代事物感到震惊。几十年前，家具和常用品都有。还有一个完美的炉子。

炉子上画着灶像，供应着带叶的柑橘，一盏煤油灯，香炉上插着金花，“树青竹青”，三个灶眼，大小、主次、火力各有分工。炉子旁边有堆柴火的空间。

最微妙的是烟囱，它形成一个略微颠簸的弧度，避免雨水直接倒入。它是用薄瓦砌成的，以确保内部通风面积。它轻轻地把屋顶搭起来，把炉子上的生产变成烟，表达给空中。

这个施工技巧特别难，我明白。如何建造炉子和烟囱，如何最快地走烟，差别很大。在张贤亮的《绿树》中，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来讲述这件事，我印象深刻。

在我的家乡盖房子之前，首先要确定炉子的方向、位置和日期。确定这个日期和位置，就要拿着家里每个人的生日去“问师傅”，也就是要签字。如果你赢了“一号旗”和“二号旗”，那是合适的。如果你赢了“三号旗”，那就不理想了。你应该改变它。

不幸的是，我没有使用大火炉的印象。我只听我爸说过。他学习的时候，每天四点起床，给一大家煮粥。柴火炉煮得很慢。他一只手往炉洞里加柴火，另一只手拿着书或背诵或阅读，火光刚好照亮。据他说，在炉子旁边的学习效果是惊人的。

我能记得的是家里烧煤球的小火炉。只要我想起来，我就能闻到母亲在寒风中坐在生好的煤球上的特殊气味。偶尔能听到水滴落在炉子上的声音，还有一股快速燃烧的小烟。相邻的广播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刚刚最后一响，是北京时间6点整。我正在努力离开床。

当我成为厨房的主人时，其实就是这十年。这个位置迅速改变了我的气场，让我觉得生活掌握在自己手中。当我站在厨房里时，成千上万的军队被水和火和风所利用。但是在一个房子里，哪一部分比厨房更能体现家庭的团结、能量、细节、秩序和激情呢？

三

以前我去别人家，第一次参观书房，现在我最想看的就是厨房。我想学习厨房空间的利用和储物的硬核技术。我想看看那些有创意的东西，比如泡菜坛的内容，各种干货的管理，比如名为“气死猫”的优雅餐厅柜。乡下莲上村，我还看到厨房里用矿泉水瓶养着葱苗，种着“金不换”(一种香草)。它们既是配料，也是配饰。

我还看到一个朋友在炉子里做了一个内置的水箱。它不像传统的大水箱那样占用空间，但在城市的厨房里，有一个大水箱隐藏着，让人莫名其妙地感到奢华。

我还看到农村使用土灶的人会在炉山头留一个位置(烟囱下端，下图中的红圈)，长时间放一个小锅，锅里装满水。这个地方是烟从炉子到烟囱的必经之地，所以它的温暖不会浪费，可以让这个小锅变暖。冬天的早晨，刷牙不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我对厨房相关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在此之前，欧洲贵族的豪宅将包括猎具室、蒸馏室、小吃室、餐厅、鱼储藏室、面包烘焙室、储煤室、野货储藏室、制酒室、刀具室、刷子室、调料室、香料室...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再次参观这些与厨房相关的房间。

我对如何利用厨房更感兴趣。门罗的小说《爱的进程》中提到， 1947 年，"我" 12 那年夏天，一家人住在农场里，家里很穷。“我”带着来自大城市的贝瑞尔姨妈去了冰屋，一块块冰埋在锯末里，以取代冰箱。贝瑞尔的阿姨对这一幕非常惊讶，这显然是她第一次看到这种事情。而“我”鄙视她的无知。

四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不太注意厨房的细节。现在特别敏锐，记得牢牢的。我发现很多作家会在厨房安排绝望的等待。

奥兹的小说《亲人》，吉莉，一个孤独的中年女性。 · 斯提纳正在等待她的侄子吉戴恩，就在厨房里：

“在那里，她为他们俩准备了晚餐，烤鱼和烤土豆被放在烤箱里等待加热。.........她在厨房切了一些面包，从冰箱里拿出黄油和奶酪，按下开水壶的按钮。水烧开后，她打开了放在桌子上的小收音机。三个声音在争论不断的农业困境中粗暴地打断了彼此。她关上收音机，看着窗外。

吉莉大约十点钟 · 斯提纳暗自想，吉戴恩今晚不会来了。她真的没什么可做的。她只能把烤箱里的鱼和土豆加热，一个人吃。她站起来，弯腰从烤箱里拿出鱼和土豆，扔进垃圾桶。接着，她关掉电热器，坐在厨房的椅子上，摘下无框方形眼镜，大哭起来。但是两三分钟后，她停止了哭泣，从烘干机里拿出洗好的衣服。快半夜了。她把所有的衣服熨好，叠好，摆好。她半夜脱衣睡觉。特里宜兰开始下雨。"

对不起，我引用了这么长的段落。都是细节。等着怎么写？等着写起来很难。如果换成一个基础薄弱的作家，恐惧和悲伤这个词不可避免地会直接出现。但是奥兹没有。他用大量的笔墨写下了吉莉在厨房里琐碎而平淡的行动。最后，即使她哭了，也只是两三分钟后立即暂停，然后继续是琐碎而平淡的行动。

门罗有一部小说《西蒙的运气》，一位孤独的中年妇女露丝等着她的情人西蒙，也在厨房里，而且，也是一个下雨的夜晚。

她在超市买了很多新鲜的蔬菜，牛排和进口的黑莓，卡门贝尔奶酪和梨，还有酒。然而，当白酒变冷时，奶酪变冷，门铃响了，但当她打开门时，她发现自己是一个邻居女人。西蒙从未来过。

“露丝熬夜等他。很快就是午夜了。雨下得很厉害。再看一遍时间，已经是1点40分了。她坐在厨房里，天很黑。她不时泡新茶。错误在于买酒。她想要，错误在于买床上用品，奶酪，樱桃。这些准备都造成了灾难。直到她打开门，她的快乐变成了失落，就像塔里的钟声突然变成了生锈的雾角声..."

星期一早晨，西蒙一直没有来，露丝开车离开这里，卡门贝尔奶酪还在厨房的台上下流。

真的很难比较，是吉莉。 · 斯提纳更加凄凉，或者露丝更加绝望。只有一个不重要的共同点，他们都在厨房里等着，还有相关的例子。

这是因为，除了我前面提到的功能，厨房还包含了一些不易被发现和总结的功能。我们无意识地知道它。

五

厨房里，那些经过我的手，我的爱也经过了它们。这件事让我感到安慰。

那是我微妙的命运

真诚的宏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