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的“卖惨”助农屡禁不止，算法真的应该好好“反思” 了

编者按：通过虚构的助农故事和悲惨的设计，利用大众的同情心销售商品，从前端设计、中端剧本量产到后端水军造势，形成了一条精准嗜血的产业链。“卖惨生意”的泛滥背后，是人性弱点被精准量化为商业模式的现实，也是算法时代“泪水经济学”的缩影。

01精心设计的“苦难剧院”

镜头里，一脸泥泞的老农站在果园前，哽咽着说:“收我所有的水果，孩子生病的时候急着用钱……”旁边的水果商量了一下，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让助手拿出一万块钱。一瞬间，老农激动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下，不停地磕头感谢。视频显眼处挂着水果销售链接。屏幕外，无数网友红了眼睛，疯狂下单“支持”。

然而，这张泪流满面的照片只是流量工厂精心设计的戏剧——销售水果实际上是从经销商那里获得的。“果农”是职业演员，甚至“脏兮兮的黄色t恤”也是重复使用的道具，出现在不同的果农身上。

这个名为“大先哥在行动中帮助农民”的短视频账号，自2023年以来不断发布类似“卖惨”“帮助农民”的视频。果农包括行动不便的残疾人和急需用钱的儿子。

但是，如果对比同一时期的差异视频，有一个显著的穿帮画面:前一个视频中以果农形象出现的人，下一个变成了水果买家。这些漏洞百出的表演并没有阻碍其收获流量，甚至成为了财富收割机。其平均最高销售额超过30万元，累计销售水果金额超过400万元。

在商业利益下，道德底线完全崩塌。短视频平台上依次上演了精心安排的“苦难剧”。

有人声称没有父亲，没有母亲，需要拉几个弟弟妹妹长大，卖山核桃等地方特产。然而，他们被曝光不仅父母活着，而且他们通常穿着干净，注意衣服，并不时进出高端场所。所谓的“原生态农产品”大多来自批发市场。

也有人假装慈善，将军 3000元现金交给了相依为命的祖孙，但镜头背后的真相却令人鄙视。拍摄结束后，主播冷冷地从祖孙手中收回了2800元。

这些主播知道流量密码:破旧的房子需要突出补丁密度才能拍出摇摇欲坠的细节，甚至孩子的哭闹也需要调整到最令人担忧的频率。所谓“纯天然”、“爱助农”、“滞销支持”，只是收获善意的幌子。

谁在喂养这条噬血产业链？

这条嗜血链的运行远比想象的要精确:前端有“设计师”发现“卖惨潜力”的业余爱好者，中端有专业编剧量产“家破人亡”“被迫结婚”等标准化剧本，后端有水军集团创造“万人购买”的虚假繁荣。

幕后团队将寻找具有“网络名人”潜力的业余爱好者，为他们量身定做“人设”、写作剧本。例如，淳朴的彝族青年，帮助大凉山的善良女孩，热心助农的好心人。

发布的视频通过精心设计的视觉元素精准捕捉和煽动公众情绪:刻意选择偏远封闭的山区环境，安排主角穿破旧的衣服却保持灿烂的笑容，展现破旧的房子，甚至简单天真的孩子形象。结合戏剧性的叙事结构和纪录片的拍摄技巧，营造出极具感染力的视觉效果。

但这些大部分都是假的。比如“凉山孟阳”的家庭，是一个建档立卡的贫困户，多年前脱贫，住在短视频里的小屋，其实就是村里一个废弃的农舍。

虽然“相依为命的祖孙”的生活场景看似真实——破旧的房子里灯光昏暗，杂物堆积，但实际上只是村民用来存放劳动工具的生产用房，内部甚至没有通电，完全不适合居住，两人都不是祖孙。

为了加强效果，幕后团队还会雇佣大量的水军来刷赞，甚至购买商品，创造热门话题。

在这一系列精心设计的招数下，很多观众深受感动，全力以赴帮助农民，以“帮助农民”的名义消费。即使他们收到假冒伪劣商品，也不会太在意。他们最多可以被认为是一个“接收者”。

这种人的设计其实并不复杂。一个由编剧、演员、推手组成的团队，再加上购买标准化的悲剧演讲模板，再加上破旧的衣服、泥泞的果园等场景道具，可以批量生产“芒果滞销”、“孤儿求生”等剧情。

一般而言，视频遵循固定公式：前10秒显示视觉冲击痛苦(例如老人跪下，孩子哭泣)→“救世”带货人设置在中间30秒内。→最后20秒内挂载商品链接。

主播通过情感表演获得流量，平台通过算法推荐扩大传播。中间商通过高价销售赚取差价，而真正的农民成为这场“流量盛会”中最边缘的角色。

这些虚假的悲伤叙述就像社会上的恶性毒瘤，不仅扭曲了“帮助农民”的初衷，也摧毁了人们对比金钱更珍贵的东西的基本信任。有人直言不讳地说:“我已经好几次不买助农产品了。”

如果真正的果农因此受到市场的抵制，这些“悲剧演员”早就带着佣金进入下一个“苦难现场”。

03技术不应成为伙伴。

实际上，这个所谓的 “卖惨营销” 并非什么新奇的套路。

在短视频平台上，类似的案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暴露出来:从“果农大病跪求收购”的悲剧剧本，到“单亲父亲抱着宝宝送外卖”的假人，这些以泪水为武器的流量猎人不断刷新公众信任的底线。

其中，一些情节恶劣、影响广泛的参与者甚至被依法判刑，接受法律制裁。比如“凉山孟阳”被判11个月，团队负责人被判1年2个月。

但这并没有阻止黑灰产团伙一个接一个——因为创造的收入远远超过了普通人的正常劳动收入。“凉山孟阳”幕后公司三年内销售额超过3000万元，利润超过1000万元。

在这个算法时代的“泪水经济学”中，人性的弱点被精确量化为商业模式。当主播在镜头前展示“滞销果园”时。、在“悲惨人生经历”的时候，平台算法不仅分不清真假，还可能因为视频引起的情绪变化而将内容推送到更大的流量池，从而不断扩大其传播范围，让虚假叙述像病毒一样传播。

直到客户投诉数量急剧增加，监管机构介入，平台才匆忙关闭账户。然而，此时的损害已经造成了。那些被虚假信息误导的消费者，不仅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和爱情，还遭受了一些财产损失。

然而，在这个虚假流量的狂欢中，真正需要帮助果农、真正滞销的农产品被完全吞没，没有人提问，默默地承受着痛苦，在沉默中逐渐消失。

在这场算法与人性弱点的博弈中，技术不应该是资本的伙伴，善良不应该是算法中的数据。只有让“卖惨生意”彻底离开市场，世界才能再次看到真正等待黎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