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老舍诞辰125周年,媒体发表:他致力于东西方的相遇。
资料图片老舍(1899-1966)
一九三九年《骆驼祥子》再版资料图片
一九四六年《四世同堂》初版资料图片
老舍生前住的小院子。图片
一九六三年,老舍(后排左三)看完《茶馆》排练后与创作者交谈。图片
【追寻文学大师,纪念老舍诞辰125周年】u2003
今年是老舍先生诞辰125周年,文坛举办了很多庆祝活动。每次在里面,我都在想,为什么老舍离开我们快60年了,他的作品还能以各种方式被不同地区、不同领域的每个人回忆和重现?为什么老舍的人和文在经历了岁月的尘埃之后依然能闪耀?当我们纪念这位文学大师时,我们在纪念他什么?
倾情“小人物”,践行“精神文学”
老舍一直坚持写“小人物”、创作性格为“小人物”发声。这些小人物不仅意味着他们是处于底层,处于物质困境的穷人,还意味着那些在社会上默默无闻、微不足道甚至生活的失败者和失败者。一八九九年,老舍出生于北京西城一个贫穷的旗人家庭,“我曾经忧心忡忡,忧长记忆新。”此时正是清政权走向山穷水尽,显赫一时的八旗阶级也越来越衰落。与同代作家相比,老舍的世纪末情感因其末日旗手的身份而更加悲伤和悲伤,这也为老舍提供了一个与那些小人物融为一体的情感渠道。
他的《离婚》、《骆驼祥子》、《牛天赐传》、《我的一生》、《月牙儿》等作品,把画笔放在城市里的普通市民身上,写下他们艰难的生计和艰苦的处境,写下他们被生活逼得无路可走,所以他们总是对“为什么”和“应该怎么做”一无所知。《四世同堂》作为抗战时期的一个角色,塑造了沦陷区底层社会的人物形象。在小羊圈的巷子里,既有从与世无争的“顺民”最终走向“硬正”、反抗的老一辈中国人祁太爷,钱默吟;我也有正义,但我在“救国”或“保家”。、以祁瑞宣为代表的年轻一代,在“尽忠”或“行孝”之间徘徊。老舍很少对这些小人物进行善恶忠奸、非此即彼的符号化和标签化处理,而是通过形势创造、文化因缘、个人情况等因素来解释他们情况的来龙去脉和对错。这种犀利的眼光造就了老舍书中一系列经典人物,也启发了我们思考如何关心当下的创作目标。
与写小人物密切相关的是老舍对“灵的文学”的向往,即在创作中重点探索人心与人性的复杂与微妙。“精神文学”是老舍在1941年的一次演讲中的一句话。他认为但丁的《神曲》是“为西方文学开辟精神文学的新花园”,但在当时的中国,“真的找不到有‘灵魂’的伟大杰作”。由于他们的创作过于注重出生和身体,所以他呼吁促进“中国灵的文学,灵的生活”。这种对“精神文学”的向往并不是一时兴起。在他的创作逐渐成熟的20世纪30年代,这种趋势已经非常明显。
以骆驼祥子为例。祥子在这部小说的阅读史上,“三起三落”的命运悲剧,很容易被解读为黑暗社会对底层生命的无情倾轧。在相当程度上,兵匪、侦探等爪子确实造成了祥子几次丢车的命运下降。但是仔细阅读文本就会发现,老舍创造祥子的形象不仅仅是对黑暗社会的批评。小说中没有明确标识故事发生的时间,老舍对小说的时代背景进行了模糊处理。在谈到这部作品时,他说:“我想观察的不仅仅是车夫衣冠上出现的一点点小事,还有那些体现在言语和姿势上的小事,而是车夫的内心状态,以及炼狱是什么样子。”换言之,老舍希望写下祥子的内心世界及其背后的心理动机。由于对车夫心中状态的关注,老舍把祥子塑造成了一个木讷寡言,但内心戏却极其丰富的人。祥子每一个命运转折点,都有他在实现志愿、欲望和自我道德要求之间的反复反驳和较量,变成了“超人司机”和行尸之间的恐惧,最终导致了他的善行或恶行。这部小说描写了一段小人物的灵魂堕落史,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却惊心动魄。在祥子苦苦挣扎的个人奋斗道路上,他不断要求进步和挫折后的负面悲观,被压抑的欲望,被点燃后无法控制的泛滥,欲望中的沉沦和道德反思中的挣扎,都是人性的普遍追求。国家戏剧院导演方旭于2024年初将《骆驼祥子》搬上戏剧舞台,吸引了一大批不同年龄、职业和身份的戏剧观众。我想,他们应该是在祥子苦苦挣扎的灵魂之旅中,也看到了自己人生成长的一些瞬间。
文化批判的目光不仅仅是X射线的穿透力极强,更像是一座灯塔。
在老舍的创作中还有一个非常鲜明的特点,那就是以人合理生存为重点的文化批判理念。
一九二四年,他担任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的中文讲师。五年的英伦经历,让他真正体会到了这里的国情和民情。借用小说《二马》,“比较英国人和中国人的差异”,同时“更加关注他们所代表的民族性”。在小说中,老马的父子们远洋到英国继承老马哥哥的古董店。他们不仅体会到了英国人作为当今社会公民的许多优秀品质,还感受到了普通英国人对中国人各种妖魔化的误解。虽然老马的精神状态值得批评,比如先衰老,不求上进,庸俗无聊,但小说从英国房主温都夫人的角度,描述了老马讲礼仪、重人情的性格特征。故事发生在20世纪20年代的英国,正处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修复期。这个国家的物质基础已经支离破碎,英国人之前趋于统一的价值和信仰体系也遭受了巨大的破坏,并逐渐崩溃。与此同时,工业革命形成的一系列现代后果也逐渐显现出来。每个人都像电影《摩登时代》中的人物一样被金钱规则和工具理性异化,再加上民族狭隘的有色眼镜,各种因素让小说中的大多数英国人看起来傲慢、狭隘、空洞、无知,处于被审视的位置。
借助中英两国人物的相互关注,老舍完成了一种双向的文化批判,既看到了中英两国国民性的不足,又看到了彼此在相互审视中的优势。老舍一直没有忘记文化批判的思想,他觉得越是在临战的独特情况下,传统文化的缺点和优势就越突出。他说:“战争给文化带来了‘爱克斯光’。”他还说:“一种文化的生存,取决于它的自我批评,时刻纠正自己,充实自己;以老品牌自吹自擂,固执拒绝更进一步,就是自掘坟墓。”
最终在美国完成最终稿件的《四世同堂》,近几年被挖掘出来,翻译出最后十多节。表面上看,这些内容都是钱默吟的“悔过书”,但实际上却是老舍在后抗战时期对战争、文明、文化的集中反思。他想问的是:人们在什么样的文化中才能更合理地生存?这种文化批判的眼光,不仅仅是一种穿透力很强的x光,更像是一座灯塔,体会到了深刻而复杂的世界文化景象和深刻的人道主义精神。
3."我们自己也是世界的一员,我们也是世界的一部分"
老舍是一位具有强烈地方色彩的作家,是京味儿文学的杰出代表。对于北京的老舍来说,不仅是他出生在斯里兰卡的故乡,也是他文艺创作所依赖的灵感沃土。但这并不意味着老舍只是“北京的老舍”和“中国的老舍”,而老舍是“世界的老舍”。二十多岁时,他走向了这个世界,从那以后,他在欧洲的中国教书,旅行了五年,然后转向南洋,在那里生活了半年。一九四六年,应美国国务院邀请,老舍、曹禺等人赴美留学,一九五○年初返回北京。对老舍来说,这些异国经历是极其重要的。
在英伦时期,他涉足了从古希腊传说到但丁的《神曲》,从狄更斯到现代先锋康拉德的大量欧美古典文学和现代文学的经典作品。20世纪30年代,老舍在山东齐鲁大学执教期间,设立了“文学概论”、“欧洲文学思想”等科目,并撰写了《文学概论讲义》的课程讲稿。可以清楚地看到,老舍在比较文学的基础上,对比、碰撞、整合中国传统文学和欧美文学资源,希望为创作实践提供理论参考。
可以看出,老舍的知识结构比较完善,既有根深蒂固的国学基础,又有放眼世界所获得的西方文学知识和素养。在不断认识资本主义社会文化复杂性的同时,他更渴望认识到“我们也是世界人,我们也是世界的一部分。我们必须让美国朋友真正了解我们的人民和文化”。除了完成《四代同堂》第三部《饥荒》外,他还与翻译家浦爱德合作,将《四代同堂》翻译成英文,旨在让美国人民了解当时的中国人民不再是唐诗宋词中的传奇,也不再是烟枪脚式的“东方奇观”,而是为了民族和国家的尊严而牺牲自己,拯救国家的抗争者。他们也是平民英雄,可以杀死自己,浴血奋战。
与其它现代作家相比,老舍内容的海外传播和接受度都很高,是中国作品中译介最多的现代作家之一。20世纪30年代末,《骆驼祥子》受到日本和美国学者的关注,并立即被翻译成日语、英语、瑞典语、法语、捷克语、波兰语、俄语等。根据不完全统计,到目前为止,骆驼祥子已被翻译成20多种语言。20世纪80年代,戏剧《茶馆》在欧洲、日本、加拿大等地巡演,掀起了“茶馆热”的全球范围,成为向世界讲述中国故事的重要代表。近一个世纪的海外老舍研究热潮也是由老舍作品的翻译衍生出来的。
巴黎第七大学东方语言文学系教授保尔·巴迪是法国当代老舍内容的重要翻译者和研究者。他的博士论文以“小说家老舍”为研究对象。他认为老舍的作品表现出深刻而慷慨的人道主义精神,以及独立思考的能力,不受外部理论框架的束缚。在艺术上,老舍也表现出连续时代和社会生活场景的特点,细节很多。法国当代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勒克莱齐奥对巴迪教授的翻译和研究感兴趣。勒克莱齐奥认为老舍是时代的表现者。他在当时的北京城市中充满了分歧和传奇,让人感受到狄更斯或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魅力。他最有力、最真诚地表达了“东西方相遇的重要性”。
值得注意的是,勒克莱齐奥称老舍为“老师”。因为老舍对老北京有着丰富的质感和细节的回忆,他对北京城市和经历了巨大时代变迁的北京人的温暖和怜悯的目光是他最动心的地方。通过勒克莱齐奥最擅长的家庭叙述,我们也可以看到他将人物置于时代变迁的浪潮中。这些人物通常横跨欧洲、非洲和美洲大陆,而不是局限于特定的国家和民族。一个家庭的叙述延伸了一幅广阔而遥远的世界图景。小说《变革》中的马罗家族经历了近两个世纪的革命和战争。几代马罗家族的眼睛勾勒出跨越时空的时代动荡和激变,也融合了整个人类社会对战争和殖民、暴动和离散的情感态度。通过勒克莱齐奥对时代驱动下个人生活的现实和精神困境的关心,我们似乎可以看到他最喜欢的作家老舍的脸。
事实上,真正的经典并不需要纪念,比如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塞万提斯的堂吉邈德,歌德的浮士德,海明威的桑地亚哥,卡夫卡的格里高尔,鲁迅的阿Q。、丁玲的莎菲、沈从文的翠翠等,可以跨越时空、国家、民族的界限,融入每一个时代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们的情感结构,成为当前我们施加价值寄予、精神诉求和理想追慕的对象,毫无阻碍。老舍写小人物精神困境的创作性格,以人道主义和人类情怀为重点的文化批判理念,以及融合中西文明,把中国故事讲好给世界的气度,都足够了。
(作者:凤媛,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中国老舍研究会副会长)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版权归原创者所有,如需转载请在文中注明来源及作者名字。
免责声明:本文系转载编辑文章,仅作分享之用。如分享内容、图片侵犯到您的版权或非授权发布,请及时与我们联系进行审核处理或删除,您可以发送材料至邮箱:service@tojoy.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