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亿干眼人，能做的不仅仅是“花钱买眼泪” | 医氪

文 | 常泽昱 海若镜

当她的眼睛又干了，难以忍受时，杨蕾停下来敲键盘，下意识地摸了摸托特包里的玻璃酸钠滴眼液。在确诊干眼病的第三个月，她仍然非常依赖人工眼泪。在这家媒体公司，有相当多的人“花钱买眼泪”，因为几乎每个人都离不开电脑和手机屏幕。

与青光眼、白内障等失明症相比，干眼病的临床困扰并没有那么痛苦，但这并不妨碍一些患者用“不死，但痛不欲生”来形容自己的病情。

“完全是恶性循环”。面对繁重的工作，医生“少用眼多休息”的建议略显奢华，杨蕾只能压缩业余时间花在手机上的时间。饶是如此。时不时来的干涩、不适、灼烧感，总会拖慢手稿的进度，加重日常焦虑，导致失眠。睡眠质量差加重了干眼症状，继续扰乱生活，导致杨蕾“想改行好几次”。

在IT、设计、互联网等“密集用眼行业”，确实有人因为眼睛负担不起而转行。在电子屏幕时代，手机已经成为一个“新的身体器官”，出现在越来越年轻的群体中的干眼病更多的是退行性疾病。

根据《2023中高端眼科设备行业白皮书》的数据，2022年中国有近3.6亿干眼病患者。每四个中国人中就有一个可能被困在这种疾病中。

除了工作休闲陷入屏幕漩涡的年轻人，患干眼病的孩子总数也在增加；很多家长因为孩子经常挤眼睛去眼科，却发现孩子的眼腺管堵塞了。

尽管目前有许多方法可以缓解干眼症状，但往往“无法根除”，因此在影视作品中被嘲讽为“绝症”。

患者渴望一种疗效更长、性价比更高的治疗方法。近年来，通过热脉冲仪、脉冲光等新型医疗器械，除了日常使用的人工泪液、环孢素等药物外，越来越多地用于临床干眼症的治疗。

使用VS护眼，难以调和的分歧

一般来说，干眼病的发病与眼睛的“保湿机制”失衡有关——每次眨眼，眼睑都会像车辆的雨刷一样均匀地涂在眼球表面，可以保持眼睛湿润，清晰地看到东西。保持泪膜稳定运行的腺管和眨眼功能有问题，会引起干眼病。

回想一下，当你专心刷短视频的时候，你是不是很少眨眼？

南京鼓楼医院眼科主任医师陈晖指出，当人们专注于屏幕时，眨眼的频率会大大降低，这意味着“涂抹泪膜和排出脂肪的频率会降低”。因此，视频终端的使用时间与干眼病的发生密切相关。每天使用显示设备超过8小时是干眼症的危险因素。

临床上，大多数干眼病都是由于过度使用眼睛、频繁佩戴隐形眼镜、不良眼妆习惯、近视手术等原因造成的。

陈晖说，这种干眼症的难点在于：由于病程缓慢，健康观念不足，干眼病初期很少有人赶到医院就诊，而且“一旦病情恶化，结膜杯状细胞、角膜上皮细胞、睑板腺等位置功能受损，病情就会反复发作，难以治愈”。

另外，改善用眼和生活习惯，消除病因对干眼症的治疗至关重要，“感觉好了就忽略了对眼睛的保养，便容易复发，甚至更严重。”

目前，在大多数生活难以与电子产品切割的情况下，重建与干眼病并存的生活秩序对许多患者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因此，治愈或尽可能长时间缓解已成为临床需求。这就需要我们对干眼病的器质性疾病有更多的了解。

多位医生告诉36氪，临床上，睑板腺功能障碍是由于（MGD）引起的干眼病占主流；在干眼病患者中，与睑板腺功能障碍有关的患者占92.8%。

睑板腺主要负责分泌泪膜脂质体和眼睛的“锁水保湿”。如果这种腺管出现问题，会导致脂质层“锁水力不足”，水层挥发过多，眼表“保湿机制”失衡，导致眼睛干燥。

陈晖介绍，和所有人体器官一样，睑板腺功能也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下降，所以睑板腺功能障碍患者一般是老年人。然而，近年来，患有这种疾病的年轻患者数量逐年增加。，不到30岁，睑板腺减少了三分之一”，“20岁，50岁”...社交媒体上这样的内容反映了人们的焦虑。

甚至有孩子被“招募”。据上海和谐家医院眼科副主任医师生晖介绍，干眼病患者呈现出逐渐年轻化的特点。有些父母来看病是因为孩子经常挤眼睛，然后眼睑腺被堵塞了。

近年来，针对一些干眼病的分析，一些疗效更长、体验更好的疗法正在逐步探索和应用，而不是需要频繁给药，只能在短时间内缓解症状的眼药水。

器械疗法的“攻击”

对于诱发干眼病的睑板腺功能障碍，融化睑脂，疏通睑板腺，恢复其功能尤为重要。因此，除了药物治疗外，通常还配有外用熏蒸、睑板腺按摩、睑缘清洁等物理治疗。但在实践中，这种疗法的效果持续时间较短，用玻璃棒、镊子等按摩挤压睑脂是不舒服的。

一位病人这样形容：“就像用小米椒转了一圈，火辣辣的，针刺一样疼。

近几年来，强脉冲光治疗仪、热脉冲理疗仪等设备的应用，部分缓解了上述问题。

脉冲光（IPL），本来主要用于皮肤科治疗和美容，眼科的跨界源于本世纪初的一次“意外”：一位美国医学博士发现，经强脉冲光治疗的酒糟鼻病人，干眼症状实际上得到了明显改善。从此开始探索强脉冲光治疗干眼症的应用。

尽管治疗机制尚不十分明确，但根据现有研究，脉冲光能起到融化睑脂、疏通睑板腺软管、减少螨虫和眼睑炎症的作用。

临床实践也证实了这一点。上海和谐家医院眼科副主任医师生晖分享了近期的典型病例：

病人进来后，急着让医生打开眼药水，让眼睛发痒。干眼病叠加角膜炎和睑缘炎，让他的眼睛不堪重负。他每天都在风中哭，有时他的眼睛像兔子一样红。红着眼睛看客户总会有点尴尬。经过四个疗程的脉冲光和药物治疗，患者红肿消散，瘙痒缓解。“用眼舒适度和外在形象都有了明显的改善。”

2022年引进强脉冲光治疗仪后，陈晖所在的南京鼓楼医院至今已有500多名患者接受治疗。她告诉36氪，回访中，大约93%的患者干眼症状明显改善。

然而，具体改善到什么程度，因人而异。

32岁的方明有两年干眼病史，睑板腺严重阻塞。经过五次强脉冲光治疗，她没有继续治疗。方明认为这种治疗的好处是“体验好，几乎没有痛苦”，但“很麻烦，效果不好，只有刚做完的几天才舒服”。她指的是治疗频率和疗程时间，脉冲光疗程需要到医院治疗3-4次，每两次治疗间隔2-4周，所以一次治疗需要2-4个月。

相比之下，热脉冲理疗仪的疗程比较短。生晖医生向36氪介绍说：“通常是一个疗程，每半年到一年重复一次。目前，在我国市场上广泛使用的热脉冲理疗仪LipiFlow来自强生。其原理主要是:恒温加热眼睑内侧，同时对外眼睑进行脉冲压力按摩，融化堵塞的睑脂，促进其排出，疏通睑板腺。

恒温加热加压的设计使热脉冲疗法在融化和排出旧睑脂方面具有一定的优势，体验比传统按摩更好。临床上，部分患者明显感觉到症状缓解:“眼睛在中午前开始干燥，现在可以持续到晚上”。

2024年初，美国眼科学会期刊《Ophthalmology》综述文章称:与未治疗组相比，患者睑板腺功能障碍或干眼症的主观和客观指标在接受热脉冲治疗后1-12个月内有所改善。

然而，在现实中，一些患者主观体验到上述设备的治疗“效果非常有限，基本感觉不到”。“看了一圈，效果很‘玄学’”，很难人工按摩睑板腺的疼痛。河南女孩叶婕对两种仪器做了一些功课。她觉得社交媒体用户分享的反馈很参差不齐。

对此，生晖医生表示，这可能主要与干眼病的慢性病特点有关。“并不是说做完这个就一劳永逸了。治疗后，我们仍然需要改善眼睛习惯，坚持外用清洁。”

最终劝退叶婕，没有去做器材治疗的是费用。她知道，热脉冲仪的治疗费用一般在一万元左右；脉冲光的治疗费用波动较大，单个疗程的费用从几千元到近万元不等。。即使是最便宜的价格，也相当于自己半个月的工资，她决定再看一遍：能不能更便宜？还有别的办法吗？

更多的企业进入，干眼病病人或迎低价利好。

医疗器械投资者、斌哥医疗圈经理胡斌向36氪介绍，脉冲光、热脉冲仪治疗成本高的主要原因是我国医院引进的仪器仍然以外资产品为主，设备和耗材成本相对昂贵。然而，许多医疗器械制造商正在开发这两种技术路径的干眼症治疗仪器。随着制造商的增加，未来患者可能会以更低的价格接受干眼症仪器的治疗。

对于受访者来说，治疗干眼症的设备有脉冲光和热脉冲仪两种，并非直接竞品，临床上有配合使用的可能。“比如患者一开始有明显的炎症，可以先做脉冲光干预，然后考虑热脉冲仪后再进行炎症消退。详细的治疗方法取决于患者的具体情况。”生晖医生介绍。

据悉，在监管准入方面，当前强脉冲光治疗设备用于改善睑板腺功能，帮助治疗，改善干眼症状时，按照第三类医疗器械进行管理。。这意味着设备开发商需要根据三类证书进行申报，需要进行更多与安全性和有效性相关的临床实验。2022年发布的一项专家共识提到，强脉冲光治疗干眼病可能会导致局部皮肤疤痕、水肿、色素沉着等不良反应。

相比之下，目前热脉冲理疗仪只需获得二类医疗器械症，即可上市。所以，这个方向“卷”的趋势已经开始显现出来。

36氪观察到，2024年初，有两家公司的热脉冲理疗仪获得了NMPA二级医疗注册证书：Tearmaestro液脉冲干眼治疗仪，Tearmaestro液脉冲干眼治疗仪由定视生物推出。

据媒体报道，两款产品均针对睑板腺堵塞患者，通过“加热睑板腺、软化睑脂、按摩排出睑脂”的方式疏通睑板腺，缓解干眼病；同时可以大大降低患者的成本。

在热脉冲理疗仪方面，还有很多企业在研究产品。荣微医疗创始人马维敏除了通过自主研发降低设备成本和治疗费用外，还告诉36Kr，他自主研发的热脉冲睑板腺理疗仪也考虑了治疗舒适性的问题:“西方人和亚洲人的眼型和眼球大小有显著差异。进口产品接触眼球时的耗材设计不适合亚洲人的眼型，我们也对此进行了调整。根据规划，称微医疗的干眼症治疗仪有望在2024年获得Q4二类证书，希望将“一次治疗的费用降低到同类进口产品的1/3”。

然而，降低价格并打开渠道并不容易。胡斌认为，进口品牌的先入效应是第一位的，仅靠低价可能很难煽动院内渠道，获得市场份额:“从技术角度来看，这两种设备的门槛并不高，你可以做别人也可以做，厂家将面临同质化的竞争。此时厂商最大的挑战也许更多的是营销，需要给出一些差异化的玩法，让医生和病人更能接受这种治疗方法，可参考OK镜、医美等商品推广策略，更注重消费医疗场景。

胡斌同时指出，虽然只是需要疏通睑板腺，但并非每个人都愿意花很多时间进出医院，所以未来微型化、轻量化、家用化的仪器，也许是设备研发的一种趋势。

电子商务平台上的一些消费品也在证实这一观点——搜索“干眼治疗仪”，弹出了很多家用仪器，很多声称可以“改善眼睛干涩”。根据销量最高(超过4万台)的一个产品详情页面，其功能是蒸汽熏蒸和穴位按摩。虽然不涉及睑板腺功能改善，但很多被称为“干眼病”或“睑板腺功能不良”的消费者还是下单了。

制造商也采取了行动。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臻复医疗创始人戚良表示，他计划将干眼治疗仪推广到更多的非医疗场景，使干眼患者的治疗更加方便和经济。马维敏也承认这是一种可能的发展趋势。然而，如何在保证产品安全性和有效性的同时，便于设计和经济化“需要进一步探索”。

(化名为杨蕾、方明、叶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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