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钊：要让企业家探索和实践新的生产力

了解新的生产力，应该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关系入手。生产力是经济基础，生产关系是上层建筑，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新品质”意味着生产力的作用不同于以往，比如可以带来新的生产关系，而这种新的生产关系应该可以更好地促进生产力的发展。这样，谈论技术进步或产业创新只是了解新生产力的一个视角。

改革开放是培养更多独角兽企业最根本的制度保障。

私营企业是独角兽企业的重要主体。独角兽企业是一家成长性很强的新公司，可以起源于两个背景:一是原有的控制突然放松，比如中国放松对汽车行业的控制，以奇瑞、吉利为代表的本土民营汽车企业迅速成长；第二，新的市场机遇，前瞻性的新兴产业，在市场机遇来临后会迅速成长，自然会产生一批独角兽企业，这是无数创业者在不断尝试和失败中探索出来的。

当一个经济体足够庞大的时候，就会有无数的企业家在尝试探索，从概率上来说，肯定会有一些成功的例子。这应该是整个国家的正常状态。然而，对于一个企业家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步骤。新产业在发展初期不确定性很高，企业家应该真正尝试哪一条才是正确的道路。正是这样，企业家们冒了很大的风险。

理论上讲，培养独角兽企业，需要放松不必要的控制。如果我们的汽车行业一直不对民营企业开放，我们今天可能看不到像奇瑞、吉利、比亚迪这样的国产汽车品牌。放宽市场准入，能给每个人更多的机会。第二，企业家的探索具有很高的不确定性。所以，我们要给企业家一个稳定的预期和良好的商业环境。如果企业家所做的事依法依规，我们就应保护各种尝试和探索。

近年来，新增独角兽企业数量明显减少，原因还是需要从刚才的思路中寻找。目前的环境是否在放松，让各种市场主体公平地在市场上展示自己的才华？胡润百富《全球独角兽榜2024》显示，独角兽企业很大一部分是与互联网相关的企业，是民营企业。如果我们让这样的企业束手束脚，显然不利于独角兽企业的发展。

商业环境也是如此。在产业发展初期，在制度还不够完善的情况下，难免会出现混乱。社会不能过于理想化，应对企业家的尝试和探索有一定的包容性。假如企业整天都在做墨守成规的事，自然不会产生混乱，但是这样的话，怎么会有独角兽企业呢？在某种程度上，混乱也是一件好事，说明公司有闯荡的动力。动力是努力工作的第一步，没有动力，什么都不做。

在企业有动力的前提下，通过日益完善的制度来引导和规范企业的行为是合理的。但是法律是随着现实的发展而发展起来的，不可能事先制定好所有的管理制度，在这一点上，我们不能过于理想化。企业有了尝试和探索的活力，社会才会发现需要反思的地方，制度才会得到调整和完善。认同企业的尝试和探索，同时不断完善制度，这才是真正好的经营环境，有利于独角兽企业的发展。

创新需要依靠改革和开放。上述放松管制、给企业稳定的预期和良好的商业环境是改革的一部分，是培养独角兽企业的关键因素。同样，开放也是创新的关键前提。

创新需要开放，需要与他人沟通，需要关注国际发展趋势。沟通很重要，大家互相借鉴，互相启发，才不会落下重要的信息。另外，开放会带来压力，压力本身就是动力。如果没有竞争压力，创新的步伐可能会放缓。例如，独角兽企业或高增长的新兴产业动态变化较为明显，Open 在独角兽企业中，AI的排名迅速上升，这也是新兴产业的魅力所在。

在竞争压力下，企业必须不断创新，互相交流，互相启发，互相碰撞。这个过程会产生更多的创新动力和想法。从这个意义上说，我认为开放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改革开放是培养更多独角兽企业最根本的制度保障。

产业政策不一定依赖于新兴产业的发展。

实施创新，要注意如何制定产业政策，什么样的政策环境对独角兽企业的发展更有帮助。在产业发展方面，尤其是独角兽企业的发展方面，我认为政府应该时刻注意，政府肯定没有信息优势。与在市场上拼搏的企业家相比，政府不会更早地知道哪些技术、哪些领域、哪些发展方向是正确的。即使是企业家也不知道，他们只是在尝试，在实践中，最终的裁判就是市场。因此，无论是中央政府还是地方政府，都必须学会在市场规律面前谦逊，敬畏市场，敬畏企业家，因为市场背后的创新主体是企业家。

假如对市场心存敬畏，政府在制定产业政策时就会明白，要给市场留下足够的空间，不能取代市场机制。政府不能过于自信地把未来应该发展的产业交给企业家和市场。无数创业者都在尝试创新，包括各种代表资本的风险投资。他们既有失败，也有成功，这也是市场机制。事实上，政府要做的，就是让企业家放心大胆地尝试，不要担心。创业者尝试了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进入了以前从未进入过的行业领域，这可能会对一些现有体系中的主体产生影响，甚至在短时间内产生一些混乱。但是，政府不应该否认企业的创新动力，而应该在未来通过完善制度来更好地引导和规范企业行为。我认为这是政府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很多时候，新兴产业的发展不一定要靠产业政策。一个好的产业政策可以起到积极的作用，但不一定要有产业政策。

比如珠三角无人机产业的发展。珠三角无人机产业的发展没有任何产业政策支持，但他们的无人机产业因为上游配套产业非常发达而得到了很好的发展，这就是市场环境的重要性。有了这样的上游产业基础，当政府不知道有这样的增长点时，创业者可以非常敏锐地进入这个领域，从消费产品开始，实现工业产品，完成产业升级。所以，市场环境非常重要，通过充分发挥创业精神，即使没有政府的产业政策支持，新产业仍能发展得很好。

值得注意的是，对产业政策的评价不能过于理想化。由于信息不对称，很多政策在实施过程中会出现不合理的歪曲现象，从而损害效率。举例来说，中国高新技术企业的创新激励政策十分成功，有效地促进了企业的R&D投资和技术进步。但是由于信息不对称，企业报告的研发投入或者掺杂了一定的水分。但是瑕不掩瑜，我们不能因为这些水分，就肯定这一政策是失败的。

因此，对于产业政策，首先要敬畏市场，让市场机制充分发挥作用。其次，对政策的评价不能理想化。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应该以客观科学的精神回答如何更好地实施产业政策，如何更好地促进独角兽企业的发展。我们不能完全否定制度的价值，因为政策实施有待改进。

与此同时，我们应该像经济学家一样看待问题。经济学家讲的是经济成本，做任何事都有成本。举例来说，政府建造一座桥梁，建造一座建筑，是否只要桥通车，建造一座建筑，这件事是否有效？没有，政府需要考虑的是，如果交给市场主体，成本是否更低，质量是否更高？如果市场能够比政府做得更好，政府就不应该这么做。类似的道理，发展“新生产力”也需要在不确定性下发挥创新意识，我认为还是要交给企业家去探索和实践。

(作者陈钊是复旦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复旦大学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本文由本报记者林倩冰在采访中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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