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科学家：可以主宰硅谷，但是不能拯救印度。

莫迪在2020年为“印度梦”提供了一个具体的目标：

Atmanirbhar Bharat，翻译成“自力更生的印度”。为实现这一愿景，印度政府抄袭了隔壁邻居的工作，计划在科技领域取得一番成就。

第二年，印度政府推出了雄心勃勃的“半导体计划”，加入了补贴对决。2023年6月，印度进一步修订了计划，明确表示将补贴50%的工厂建设费用。

得益于此，今年二月，印度陆续收到了三家半导体工厂的建设计划。

三月十三日，三家总金额达到125万亿卢比(折算约1.49万亿美元)的工厂同时直播了开工仪式。莫迪远程参加了三次庆祝活动，并当场放下了豪言壮语，“印度在半导体领域成为世界大国的日子不远了[2]。

看到主流经济体围绕半导体和AI穷兵，印度显然也不甘心。

印度人确实有信心不服:毕竟印度人“统治”硅谷早就是众所周知的秘密。如今，随着工业政策的准备，莫迪的梦想“Atmanirbhar Bharat”，好像触手可得。

印度人在舞台中央

事实上，印度人在科技领域的知名度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毫不夸张地说，大模型能够席卷全球，印度人贡献了四分之一的功劳。

大家都知道，现在所有大模型的“祖师爷”，都是2017年谷歌提出的Transformer。与以前的RNN不同、Transformer可以处理更大规模的数据，比如CNN。

OpenAIGPT、DALL·E，而Sora这三个大模型，都站在Transformer的肩膀上。

而且这种跨越时代的突破，源于一个印度人的好奇[3]。

2017年初，印度计算机科学家阿西什？（Ashish Vaswani），一个想法萌生了。

当时谷歌机器翻译的原理是逐一阅读句子中的每一个单词，然后依次转换成另一种语言。阿西什认为这种方法“太愚蠢”，理论上应该有更有效的解决方案。

没过多久，阿西什遇到了两位志同道合的谷歌科学家。经过一番头脑风暴，有人认为机器可以借助注意机制一次性阅读整个句子。阿西什的大学校友，印度女孩妮基（Niki Parmar）听到这个想法，我也选择了加入。

阿西什和妮基

最终，共有8位科学家加入了这项研究，即现在著名的“Transformer八子”。

在这些人中，印度裔有两个，即阿西什和妮基，分别是一作和三作。

事实上，印度人在AI领域的成就，远不止于此。

现在备受关注的OpenAI，同样可以找到印度人活跃的身影。OpenAI文生图模型DALLLLL·E，正是Aditya，一个年轻的印度技术天才 Ramesh，组长开发的。此后，他还参与了GPT-4、研究Sora。

Aditya Ramesh

而且特斯拉的自动驾驶负责人Ashok Elluswamy，Ganeshh超级计算机Dojo前负责人 Venkataramanan，还有一张标准的印度脸。

美国早就习惯了这种印度人的活跃。就连描写科学家日常生活的美剧《生活大爆炸》也没有忘记加入一个研究天体物理的印度主角。

无数印度裔科学家、研究员、工程师在规划“美丽硅谷”的第一线，卷起袖子挥汗如雨。

不仅如此，给这些印度研究人员“提供弹药”的，也是熟悉的老乡。

例如微软的纳德拉，谷歌的“劈柴哥”皮查伊，Adobe的山塔努力（Shantanu Narayen），他们都投资了大量的AI项目。

在印度海得拉巴公立学校的优秀校友名单上，纳德拉和山塔努也来自同一所中学。

海得拉巴公立学校

去年八月，X账号“World of Statistics”对印度人担任CEO的21家大型企业进行了统计。除前面提到的三家公司外，还包括YouTubee、IBM、著名的名字，如美光。

在评论区，美国人称赞“印度是一个勤劳的民族”。马斯克还转发了这篇文章，并给出了“Impressive评价(记忆深刻)”。

然而，当越来越多的印度游子在美国达到人生的巅峰时，一个看不见的利益纽带正在悄然兴起。

对印度高管保持警惕

今年2月，富士康总公司鸿海集团举办了一场50周年晚会，所有行业领袖都出席了会议。在交错的时候，一张印度脸特别突出——他是苹果高级运营副总裁萨比。（Sabih Khan）。这位名字读起来不太文明的印度人，是苹果供应链的幕后经理。

对萨比的支持，鸿海的高管们或许心情很复杂。

左起第9位，Sabih Khan

近几年来，在他的带领下，iPhone供应链开始向印度等新兴市场大举转移，富士康成为开拓者。

然而，印度没有完善的材料和设备供应商，也没有科技制造基础。富士康为印度工厂支付了大量额外的费用，因为他不同意对方的观点。一位苹果高管直言，他在中国被宠坏了，一时无法接受差距。“印度除了劳动力，其他一切都很贵[6]。”

富士康只能派中国工程师到印度手把手教书，以盘活印度工厂。

去印度建厂是苹果战略转型的结果。然而，随着印度高管萨比在2019年开始掌管供应链，转型明显加快。

在萨比即将上任的第二个月，《印度时报》透露，苹果将利用富士康等合作伙伴向印度投资10亿美元[7]。当时，99%的iPhone都在中国组装；但是到了2023年，印度已经分配了13%的iPhone组装工作[8]——如此急切，相当耐人寻味。

印度富士康工厂正在扩建[6]

在美国的技术产业中，萨比一直是一个如此关心家乡的印度人。另一个更典型的例子是塔克尔，他被称为“印度张忠谋”。（Randhir Thakur）。

去年年初，塔克尔辞去了英特尔晶圆制造负责人的职位，回到家乡，加入了印度最大的企业塔塔集团，领导了他的半导体公司。然而，在辞职之前，塔克尔已经和莫迪勾搭上了“如何发展印度半导体”[9]。

塔塔电子在他的带领下，收购了纬创印度工厂，成为第一家进入苹果供应链的印度公司。

塔克尔

事实上，外部利益转移对印度的发展起着非常重要的推动作用。一个冷知识，印度人有很强的地方情结。即使你生活在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种姓，你仍然对这个国家有很高的认同感。

所以，美国印度人经常通过侨汇导出、购买政府债券、回乡加盟创业等方式，尽最大努力支持家乡建设。

在2010年，一些国内学者对美国印裔组织进行了调查，对方给出了一组令人瞠目结舌的数据：自2005年以来，美国印度移民直接投资印度各行业，每年不少于150亿美元[10]。

这就形成了印度对技术产业的信心。

但是，面对结构性的困境，海外游子的真金白银，并不能让盐碱土给玫瑰。

科技施工队

印度人活跃在科技舞台中央时，印度却尴尬地发现，自己只能站在舞台边看。归根结底，印度本土的技术产业，其本质是以服务为导向。

简单来说，印度科技公司的商业模式大多只是提供科研开发等服务，而不是根据甲方外包订单的需求开发一种改变社会的商品。翻译成人话，只会帮甲方爸爸打代码。

例如，印度科技巨头Infosys，正是通过“IT外包”业务发布的。

金融IT服务是Infosys的主要收入来源，它帮助世界各地的银行构建和维护数字系统，包括在线数字银行、客户数据跟踪、内部控制管理平台等。现在，世界500强企业中，超过1/3的用户是Infosys。

与以产品为导向的行业不同，服务导向的本质是成为全球的“科技施工队伍”。

他们面临的大部分工程问题都是比较基础的，不需要考虑创新和R&D投资，只需要堆工程师。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2020年印度企业的R&D费用仅占GDP的0.65%。相比之下，中国是2.41%，美国是3.47%[11]。

碰巧，印度还拥有丰厚的“工程师红利”：这个地方大约有343.1万IT工程师，世界排名第二，但是工资水平却排在60位[12]。

Deloitted在2021年的调查报告中提到，印度是世界上大多数行业选择IT外包的首选[13]。随着服务型科技产业的蓬勃发展，印度获得了科技革命的蛋糕，这是一种相对简单粗暴的方式。

但是，无数的历史经验证实，“Easy Money"总会伴随着相应的代价。

大力发展服务型技术产业，使印度陷入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困境：尽管印度公司活跃在世界各地的“建筑工地”，但印度至今没有自己的“高速公路”。

目前Infosys市值已经超过700亿美元，印度人仍然使用小米手机，在Ins上社交，依靠ChatGPT办公。

可以看出，印度技术产业的背景，其实是莫迪理想中的“Atmanirbhar Bharat”“完全不同。

最近发展迅速的印度AI产业也陷入了类似的困境。在过去的四年里，印度的AI初创企业数量急剧增加，超过70家。95%以上的企业聚集在模型微调、本地部署、定制开发等“施工队伍”阶段。

其中，仅开发代码生成工具的初创企业就有20多家。

几乎所有这些公司提供的服务都依赖于GPT、Gemini、像Llama这样的美国基本模型[14]。只有少数企业准备建立印度本土的基本模型。

不过，印度专家指出，为了打造GPT-3.5水平的大模型，可能需要3-5年。

虽然有很多历史因素困在施工队伍的背后。最重要的一点是，印度在工业建设之前就已经被美国抽干了。

被抽干的国家

今年年初，美国智库机构MacroPolo发布了《全球AI人才跟踪报告》。其中，关于印度的数据相当耐人寻味:2022年，7%的顶级AI研究人员是印度人；然而，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没有回到家乡工作[18]。

美国就像一个巨大的滤网，把印度顶尖的科技人才，全部筛选到自己的篮子里。

如今，“有能力不等印度”已经成为印度民间的共识。

著名的人类教授项飙在他的作品《世界信息产业与印度的全球“猎身”、技术劳动者》中提到，如果一个印度人在美国失业，他通常会面临村民和父亲的集体折磨:“如果你在美国找不到工作，你怎么能在印度找到工作？[19]”

印度高端人才集体涌向美国，最早可追溯到60年代。

当时，由于印度国内经济停滞，大量高级知识技术人才被解雇；碰巧在这个时候，美国开始主动招聘海外高级人才，并于1965年通过了新的移民法，放开了对亚洲移民的限制。

就连现任微软首席执行官纳德拉的爸爸也曾经想去美国留学。直到他有机会成为印度第一个政府的高级公务员，他才停下来[5]。

那时，印度向美国“输送人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离美国太近”。

毕竟，无论印度人有多爱国，他们也应该考虑婚前一日三餐买房。美国产业基础雄厚，大量同乡可以互相照顾，语言相互交流，很难不感到兴奋。90年代，随着计算机浪潮的兴起，印度更难逃脱“黑洞”人才的虹吸。

一九九五年，印度认识到计算机产业的重要性，在安得拉邦进行了“IT改革开放”。

改革的目标是建立一个强大的计算机行业，把当时的首都海得拉巴建设成为全球软件发展中心。然而，这项改革很快失控了。

HITEC为改革而建设。 City(信息技术与工程咨询城市)

当时，美国的计算机巨头开始全球扩张，并向印度分发了一些外包订单。这些外包订单的报酬远远超过了当时普通印度家庭的报酬。“这不是赚钱，而是印钞票”。

无数印度年轻人在美刀和财富自由的诱惑下，决心为“美国人工作”。

在他们眼里，最理想的生活无非是“在海得拉巴买房，在安得拉邦买地，在美国赚钱”。[19]

在改革的头几年里，安得拉邦的软件产业并未起飞；取而代之的是IT培训课程，杂草般涌现。

他们严格按照美国科技公司的工作要求设置课程，帮助印度人进入美国科技公司。当时，为了满足市场需求，印度最大的IT培训机构NIIT甚至在美国亚特兰大设立了课程R&D中心。

美国从一开始就把一根看不见的管子绑在印度身上。

印度最宝贵的资源利用这条管道输送到美国，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科技奇迹。印度只能站在舞台的边缘，一次又一次地路过最好的时代。

尾声

2000年，印度新手导演塞卡卡，也出生在安得拉邦。（Sekhar Kammula），以当地失控改革为主题，拍摄了一部名字。《Dollar Dreams》的影片。

影片中，几个学习IT的年轻人，把美国当作“梦想之地”。

然而，在一个接一个地去美国的过程中，有些人变得傲慢和庸俗，有些人开始欺骗和谋生，逐渐失去了最初的意图。只有两个主角抵制诱惑，呆在印度农场，过着每天数鸡蛋的幸福生活。

塞卡的初衷，就是想讽刺急功近利的年轻人，推崇平平淡淡才是真的。

电影叙事浪漫化，《Dollar Dreams》这是一个好故事。然而，当今社会有不同的运行逻辑:农场的简单生活可以是个人选择，但不能是当今社会的唯一选择。

一个经济体的创新，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它只是让一个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有机会过上“数蛋”以外的生活。

《Dollar Dreams》最终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并获得了国家级电影奖。那时候大家都没想到，这部电影将成为印度科技产业最悲伤的注脚。

参考资料

[1] 芯片公司，又要抱团去印度了。

[2] 离成为半导体大国的印度不远了，日经中文网

[3] Transformers: the Google scientists who pioneered an AI revolution，Financial Times

[4] Aditya Ramesh: The Inventor Of AI Text-To-Visual Tool Dall-E Has Indian Origins，HomeGrown

[5] 刷新:重新发现商业和未来，萨提亚·纳德拉

[6] Inside Foxconn’s struggle to make iPhones in India，Rest Of World

[7] Apple set to ring in $1 billion investment，india times

[8] 纽约时报占据iPhone生产份额，印度制造取代中国制造，

[9] 一手半导体，一手苹果，塔塔「印度张忠谋」行业计划，天下杂志

[10] 就美国印度族群的形成和特征而言，滕海区

[11] world bank data

[12] IT工程师工资：日本降至26位，被中国超越，日经中文网

[13] 2021 Global Shared Services and Outsourcing Survey Report，Deloitted

[14] India's Generative AI Startup Landscape，Inc42

[15] India’s GenAI Boom — What Are VCs Looking For，Inc42

[16] Startups take to LLMs to bring GenAI smarts to Indian languages，The Economic Times

[17] 印度IT巨头，2000倍的涨幅，依靠外包行业，丫丫港股圈。

[18] The Global AI Talent Tracker 2.0，MacroPolo

[19] 世界范围内的“猎身”，世界信息产业和印度的技术劳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