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中国几乎出了一个马斯克。

一九八九年，马斯克刚满18岁。

一九八九年再过十二年，中国才正式将电动汽车纳入国家研发计划。

一九八九年二月十日，温州叶文贵开发了一辆充电八小时、行驶200公里的电动车，并将其开到温州最高的山上。

01 七台河富豪

煤城七台河位于黑龙江省东部城市群中心，至今仍有人记得温州知青叶文贵。

一九六九年，19岁的叶文贵跟随一群难兄，支边到七台河的一个小山村，九年后回到家乡，他成了七台河市的“富人”。

▲ 1969年的叶文贵

为了七台河最大，他建了四间砖瓦房；

佩戴的手表是二十五钻梅花，全市只有两块，一块价格是普通人一年的工资；

一九七八年，身上带着六七万元，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钱从哪里来？

从浙商的骨血中，从精明的大脑中。

叶文贵下乡后，被安排在七台河矿务局工作。矿务局有成千上万的工人，所有工人使用的铲子都应该从其他地方购买。这让他看到了赚钱的机会，然后联系了几个知青，从家乡温州买了木旋床和锯子，成立了铲子工厂。

这个时候，相当冒险，甚至犯了政治错误，但是叶文贵用个人和集体双赢的方式，赢得了生产大队的默认：任何在工厂工作不能生产农业的知青，每人每天向生产队支付两元。

从那以后，叶文贵一直痴迷于技术创新。铲柄厂最初是手工切割的，日产100根，供不应求，但叶文贵不满意。

根据卷笔刀的工作原理，他设计了一种类似的设备，将从山上运来的大木头用火锯切成方块，然后放入其中，然后拉出来成为一个铲子手柄。

随着工具的改进，铲柄的日产量直接从100个飙升到1000个，每天可以卖出800个。

产量高，当地消化不了，叶文贵又扩大了销售，把铲柄卖到了山西省。

屯子到车站没有路，运输不方便。他还邀请人们开通了一条六公里的绕山公路通往大道，并以家乡的名义命名为“小金乡站”。

叶文贵的合作伙伴张忠达说，这给当地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和震撼：

一块钱一只大公鸡，他们每天都可以吃。

此前，这个50户人家的贫困村庄，知青干一天最多只能挣两毛钱，村民一年只能吃三顿肉。

1993年，七台河市在这里正式命名为金乡村。一群浙江青年以如此独特的方式在遥远的白山黑水中留下了家乡的印记。

02 每天可以喝一瓶茅台

一九七八年，叶文贵在东北生活九年后回到温州，并被安排工作。

然而，他只在文城县民政局工作了不到一年，就扔掉了金饭碗。当时，他回到了苍南县金乡镇，这个金乡镇已经是温州经济的核心城镇。原因是:

民政局的工资足够吸烟，但是我每天都要喝一瓶茅台，要花11元7元。

当时金乡的勋章铭牌加工已经蒸蒸日上，但是没有配套的轧铝厂。所有的加工车间都必须在其他地方将铝板轧成半成品，然后运回家乡。

于是叶文贵开了一家轧铝厂，工厂一开门，生意就好到顾客要排队。仅仅4个月，他就收回了投资成本，并迅速积累了20多万资金。

在成功扎铝厂之后，叶文贵继续填补金乡的工业空白。

当时金乡很多人生产塑料证件外套和数据夹，但使用的热合机功率小，大型产品无法压合。叶文自主开发了高频高频热合机，成立了大功率高频高频热合机厂，开业后生意兴隆。

有了大功率热合机，工厂可以加工更多热熔要求高的产品，效益迅速提高。开了四家分店，还是满足不了要求。叶文贵转型卖机器，利润更丰厚。

金乡的另一个生意是垄断了全国菜票，留下了一个空白:生产原料的PVC薄膜必须从其他地方购买。轧铝厂和热合机厂都是叶文贵做的，所以创建塑料薄膜厂有了新的想法。

1984年初，叶文贵正式成立了自己的薄膜厂，产品主要用于当地企业生产塑料票据、扑克牌和塑料包装。通过这家工厂，叶文贵也将自己的技术创新推向了一个更高的层次。七拼八凑不仅独立设计了生产线，而且效率惊人。

每分钟生产170米，薄膜厚度0.025mm。

那时，国产机组生产线每分钟只能生产34米，最薄的只能达到0.075毫米。；即便是德国的生产线，每分钟也只能生产150米。

凭借独特的高效率，叶文贵很快就一厂独大，投产两年，产值达到400万元。挣钱就像印钞票一样。

03 不能当官的新企业家

此后，叶文贵又创办了包装材料厂、电池厂、微机仪器厂，并且办了一个火一个，生意好到让人眼红。

那时候，“万元户”仍然是发财的象征，但是叶文贵已经拥有了千万的资产。

而且，他还有一个习惯，不管多少钱，都不需要支票，要提取现金。有些人说，每次从银行出来，叶文贵都要提着麻袋，包里装着一捆捆的钞票。

叶文贵大胆，家乡人比他大胆。

一九八四年五月，《人民日报》头版发布消息：浙江省温州市苍南县金乡镇，家庭工业专业户叶文贵被县政府提拔为金乡区副区长。

当时苍南县委书记胡万里的记忆中，让不是党员的个体户当官，在当时是一种非常大胆的行为，全国基本上没有例子。

这样做的目的是通过叶文贵进一步促进农村经济发展，振兴家庭产业。

但是叶文贵显然和官场不太合拍。举例来说，会议让他不胜其烦。他经常要求：给我看看材料，我就不去参加了。

在短暂而不愉快的职业生涯结束后，叶文贵再次过上了他热爱的创业生活，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赚不到的钱，办不到的工厂，还不完的债」。

再一次下海的叶文贵，依然风风火火，甚至成为温州最火的人。

20世纪80年代中期，叶文贵两次登上《人民日报》，他的事迹被各大媒体报道。1985年，CPPCC副主席、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前往温州参观。在叶文贵的工厂里转了三圈后，他说他是“新企业家”；加拿大机电学教授鲍勃惠千里迢迢来到中国探望叶文贵，赞叹道："在中国农村，没想到会有你这样的高人。"

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的优势董辅邈曾在温州与叶文贵沟通，讨论贫富不均。叶文贵说，高收入的可以用税收来调整，有些先富起来的人翻不了天，就像孙大圣翻不了如来的手掌一样。

中央党校甚至邀请叶文贵授课。他以个人不是党员为由拒绝了，最后在温州市委书记董朝才的劝说下。1986年冬天，叶文贵开始给省领导干部上课，主题是“经营私营企业的实践和经验”。他告诉每个人"民营企业主不是资本家"，一万字以上的讲稿，作为中央党校的教材在全国范围内发行。

生意兴隆的时候，叶文贵的金乡包装材料厂甚至发行了面值1000元的股票。这也是中国最早发行股票的民营企业之一。

一九八七年，全国评估了100位优秀农民企业家，但只有99位来北京领奖。叶文贵是温州唯一的当选者。

这时，他已经投入到了造车的传奇中，无法摆脱，也没有兴趣获得任何农民企业家奖。后来被称为造车狂人的浙商李书福，当时连造车都想不起来。

04 国际电瓶车

多年以后，叶文贵回忆起自己造车的原因：当时中国台湾有10家汽车厂，大陆有6家，但是16家工厂都不是中国人自己的产品，我觉得太可怜了。

叶文贵除了想要打造中国人自己的产品外，还想到了突破之道：国外的燃油车企业太强了，对环境不好，电瓶车没有污染，世界也不是特别成功。如果他们能做到，他们将有很大的机会。

也许是对电瓶车的成功过于自信和乐观:叶文贵没有足够的调查和分析，也没有充分考虑R&D和资金投入，所以他全心全意地开始了他的电车之路。

初中毕业的叶文贵，只是通读了当时能找到的所有关于汽车电机和机械的书籍。1988年初夏，他在温州最好的华侨酒店租了一套房，开始招贤纳士。航天、造船、冶金等领域的专家和技术人员应邀来到温州。

不到一年，经过不分昼夜的努力，1989年2月10日，在一个寒冷的春夜，叶文贵和他的三个同事把他们的第一辆电动车开到了山上。

叶文贵兴奋地一边喝酒一边看夜景，这是温州最高峰期的“雪山”。

这个日子，温州最美的夜色属于叶文贵。

▲ 叶文贵开发的叶丰号测试车

这款被他命名为“叶丰号”的白色小车，从研发到上道，只用了六个月的时间，充电八小时，已经可以行驶200公里，属于当时世界领先地位。

第一次造车，就达到了世界的高度，叶文贵更加自信和自信。

随后，他专程前往美国考察电动汽车技术，发现了一个困境:纯电动汽车电池寿命短，续航能力差，逐渐成为各国电动汽车研究人员的共识。

回国后，叶文贵调整了R&D方向，从电气转向混合动力。

他在温州龙湾开发区征地25亩，邀请了多所大学和研究机构的专家共同开发。制造一辆车需要几千个零件，有些需要努力购买，有些买不到。然而，叶文贵仍然非常乐观，无所畏惧，坚持制造汽车。

叶文贵于1990年4月推出叶丰2号，它是一款真正意义上的混合动力汽车。

叶丰2号拥有容量强大的电池组，并配备了自主研发的双缸水冷汽油发动机。这种发动机比风冷发动机效果更好，噪音更低。

次年4月，叶丰2号在深圳举行的中国电动汽车研讨会上一鸣惊人，得到了国内外技术人员的认可。不久之后，他收到了更多的好消息:

在新中国成立40年来，叶丰1号被国家四部委评选为国家级新产品，成为温州第一大研究成果。

▲ 被评为国家新产品的叶丰1号

到目前为止，叶文贵已经为造车付出了几千万。他一直不缺钱，开始感受到巨大的财务压力。然而，持续的认可让他相信造车是可能的。

05 错过机会

1992年初，深圳的一家公司找到了叶文贵，希望开始合作，并计划投入5000万元的前期资金，因为他在深圳的研讨会上获得了头衔。

叶文贵很快与对方进行了合作谈判，因为他决定进一步提高混合动力汽车的性能，并开始小批量试生产，这正好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

但是合作最终没有达成。

温州市政府领导表示，对方希望将电动汽车转化为温州和深圳共同开发的项目，但是参加谈判的温州市政府领导表示，我们温州40年来最重要的科研项目，不能这样卖给你。

多年后谈起旧事，叶文贵依然充满了遗憾：就这样把他们拒之门外，那次机会是一种遗憾。

一年后，来自美国加州的电动汽车专家罗耶·凯勒来到金乡，考察刚刚出现的叶丰3号。叶文贵带着凯勒一路开车去海口试车，最后给凯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次获得了合作的机会。

 

▲ 电动车专家罗耶 · 和叶文贵合影的凯勒

但是这次合作最终还是没有成功。

叶文贵坚持合作生产的汽车应该挂“叶丰品牌”，但凯勒表示，如果挂叶丰品牌进不了美国市场，就必须挂他的品牌。这让叶文贵拧起来:

要是这样，我就不是为他工作了吗？

一个星期后，罗伊·凯勒遗憾地离开了金乡。

后来回头一看，这也让叶文贵错过了最后的生存机会。

叶文贵自信地拒绝了对方，因为他心里还有一个拖底的算盘:既然温州市政府对他的项目如此看好，他最终肯定会在资金上支持他。

但是最后，他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支持。

到了1994年秋天，叶丰概念型混合动力汽车最高速度109公里，充电3小时续航200公里，叶文贵借了1000多万。

 

▲ 车模展示了叶丰概念混合动力汽车，车内为叶文贵。

为了继续造车的梦想，在私营经济最繁荣的时刻，无数人把钱投入到快钱赚大钱的时刻，但叶文贵一个接一个地卖掉了自己辛辛苦苦积累的工厂、房地产和土地，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投入到深不可测的汽车工厂。

即便如此，也无济于事。在投入了4000多万资产后，叶文贵终于意识到，要真正商业化电动汽车，即使是小批量，也要投入5亿或10亿。

然而，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燃油车仍然是一种奢侈品。当电瓶车取代燃油车一般被称为痴心妄想时，他找不到那么多钱和他赌博。

1995年5月，R&D资金完全中断后，四款新能源汽车叶文贵成功开发，最后一名工程师被送走，传奇造车梦正式结束。

中国科技部直到2001年才正式立项，将电动汽车作为国家研发计划的重大专项。

06 英雄身影

车厂关闭后，叶文贵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

那让他骄傲的叶丰车，被他锁在仓库里；最初的造车信息，被他存入了两台笔记本电脑。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关注国际油价，关注电动汽车的相关信息。小孩叶飞毕业于清华大学汽车工程专业，也算是她汽车梦想的延续。

▲ 叶文贵和他的叶丰号

造车还清债务后，叶文贵终于只剩下一家包装厂了。工厂里只有一台20多年前的旧机器，一年能赚几十万左右，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苍南县金乡镇原党委书记金钦治说，除了造车赔钱，叶文贵还捐了一些钱，比如修祠堂、助学等等。虽然他只上初中，但叶文贵一直热爱学习，崇尚知识。他的孩子毕业于清华，两个女儿都出国留学，这也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不再风风火火之后，叶文贵深居简出，平时养花养鱼，研究建筑，学习锡器制作，只有橱柜里每年都有茅台酒瓶，让人觉得他不一般。

叶文贵在媒体纪念“温州方式30年”系列报道中被比作“不死鸟”。

报道称，虽然由于当时的国家政策和市场环境等因素，叶文贵的造车梦不得不黯然结束，但是他是上个世纪80年代温州人群的典型代表，诠释了当时温州民间极大的创业活力，他永不放弃的精神，是不会消失的。

叶文贵被列入2013年10月开馆的浙商博物馆，“英雄身影”板块，他捐赠的红色玻璃钢车架外壳在吉利、中泰、万丰奥特等多家知名浙商车企捐赠的自产车中显得特别特别。

▲在浙商博物馆，叶丰车架外壳

叶文贵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失败者。

他说：“就算有人说我是阿Q，我也觉得自己很成功。能够自己挣钱，做自己喜欢的事，也就足够了。”

2017年3月，67岁的叶文贵因病去世。他的妻子陈星初在追思会上说，人生比谁都精彩，相当于别人活了十辈子。

60岁生日那天，叶文贵工厂的老工人们在金乡包装材料厂组织了庆祝活动。在庆祝活动中，叶文贵感谢铲厂、轧铝厂和包装材料厂的工人。

“大家辛辛苦苦为我做事，还帮我赚了不少钱，”他笑着说。最终，我把所有的钱都花在了电动汽车上。谢谢大家。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华商韬略”（ID：作者：华商韬略，36氪经授权发布，hstl8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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